第四章 施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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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-05-07 20:34:04.0 字數：2012
玉哥兒知道今天上午鋪子前要施粥，一早就興奮地爬起來要去看熱鬧，雲蘿娘子被他呱噪得不耐煩，匆匆給他套好棉褲棉襖，胡亂梳理好頭發，就支他到蓮姐兒的屋子裏，自己蒙頭裝睡。玉哥兒見拖不動母親，便使出渾身解數把被窩裏的蓮姐兒拉起來，硬是讓她陪自己出來看施粥。蓮姐兒被纏不過，恨恨地穿好衣服，匆匆洗漱好，也沒吃早飯，打著哈欠被玉哥兒從溫暖的臥房拽到冰冷的室外。
玉哥兒拉著蓮姐兒走到吳嫂身邊，他興奮地叫著：“吳媽媽！我也要大勺子玩！”一邊的丹箬笑著把自己的長木勺遞給他道：“來，玉哥兒也來盛粥。”
玉哥兒興奮地用木勺使勁搗著鍋底，丹箬抓著他的小手，教他慢慢舀起大半勺粥，幫著他端起，倒進面前等粥的人拿著的瓷碗內，再依法又舀半勺，裝滿瓷碗。拿到粥的人雙手捧回，鞠個躬，倒是很會奉承：“謝謝哥兒了，哥兒慈善，將來必定是大富大貴，文武雙全！”
話說得很是吉利，吳掌櫃在一邊聽著高興，忙拿個香囊塞到那人懷裏，算是給了個雙份。
玉哥兒勁頭更足了，拿著木勺準備拉開架勢亂舀，好在有丹箬在，輕輕握著他的手腕，幫他穩穩的舀出一勺勺粥，沒讓他自己胡亂搗鼓，將粥灑到鍋外。
蓮姐兒早飯沒吃，聞到濃郁的香氣，咽咽口水，道：“姐姐說咱們早上喝甜粥，我這會倒是覺得鹹味的粥更香。”
暮生道：“這鹹味粥裏加了牛羊肉，是別家沒有的，自然味道更香了。”
吳嫂知道蓮姐兒饞了，偷偷對她低聲道：“姐兒別忙，我廚房裏留了一小鍋鹹味兒的，還多加了蝦仁和臘肉，這會還燜著呢，暮生他們都吃過了，竈上還焐著肉饅頭，你這就帶著哥兒去吃吧。”
蓮姐兒聞言大喜，道：“不忙，讓玉哥兒先玩會吧，他這會兒正在興頭上，肯定不願意離開。”因為有了盼頭，對眼前的粥也就不那麽饞了，見大家都在忙碌著，她便拿起一邊的長木勺，幫著一同施粥。
臘八這天喝臘八粥，是南北共有的傳統習俗，不過到了吳嫂這裏，又多了臘八面和臘八飯。午間大家齊聚廳內，主食就是臘八面，面裏加了雞蛋，面皮抻得薄薄的長長的，臊子是用羊肉粒、黑木耳、金針菇、長豆角、幹黃花、臘肉、豆幹等入油炒制的，材料豐富，何止八樣。暮生和吳掌櫃不愛吃面，就為他們燜了臘八雜糧飯，內容也很多樣。桌上除了幾樣熱氣騰騰的菜肴，還有一盤翡翠碧玉臘八蒜，山西陳醋浸泡了月餘的紫皮蒜，湛青翠綠，酸甜微辣，是配面吃的佳品。
飯後吳嫂帶著玉哥兒在後院將窯藏在地下辟寒香膏取出，放進小作坊的桌子上，用小勺舀了，搓成一個個芡實大的香丸。辟寒香是用臘沈、龍腦、麝香、定粉、郁金等磨成細末，塞入臘梅花苞中隔水蒸一個時辰，等臘梅香味如粉後，再加蜂蜜放進瓷盒，窯藏半月後取出，就成香膏了。南京雖是南方，但入冬後很是寒冷，尤其在沒有太陽的日子，是一種北方沒有的濕冷，富貴人家夫人小姐出門都愛將手提小香爐放入袖中取暖。辟寒香丸在手爐內被木炭烘熱，散發出的香氣悠遠馥郁，有臘梅的清幽，又含麝香的醇厚，冬日裏格外讓人神清氣爽，因此尋香閣的辟寒香入冬以來特別受歡迎，簡直是供不應求。
玉哥兒也卷著袖口，用小手捏著香膏來搓弄，有模有樣地幫著忙，吳嫂看他搓出來的丸子如葡萄般大小，笑著接過一點點拆開變小。
雲蘿娘子上午起得晚，午睡就省了，倒是蓮姐兒吃完飯就躺在床上看書休息了。空閑下來，雲蘿娘子便端出茶盤，沏壺好茶，捧著話本書《碾玉觀音》坐在窗下，渡過這靜謐的午間時間。
熏爐內幽香陣陣，室內格外安靜，雲蘿娘子看到書中璩秀秀陰魂不散，做鬼也要同情郎逃奔出郡王府，心中生出同情與感慨，融入人物和故事情節中漸漸忘我，正津津有味時，院子裏傳來玉哥兒的笑叫聲：“下雪了！下雪了。”
雲蘿娘子擱下書本，走到雕花窗子前推窗一看，可不是，空中飄灑著翩翩的雪花，如同細小的白色羽毛，又如吹落的梨花版，零零落落，漫天飛舞。
下雪時，總是孩童最高興，玉哥兒跳著用小手去抓那一片片輕盈的雪花，邊笑邊喊：“哦！下雪啦！下雪啦！可以堆雪人啦！”響聲驚動了朦朧入睡的蓮姐兒。
蓮姐兒披著撒花紅襖出來，站在窗前笑道：“剛睡著就被你這小壞蛋叫醒了，雪才剛下，興奮什麽？還不知這雪能不能積得起來呢，這會就惦記著堆雪人了。”
她口裏嗔怪著玉哥兒，自己其實也很高興，下雪了，那件大紅色羽繡緞金蓮蓮蓬衣明天可以上身了。
雲蘿娘子笑著將玉哥兒哄回屋內趴著窗子看雪，蓮姐兒也湊過來，在窗下的貴妃踏上坐下，屋內炭火通紅，燒的室內如春，掐絲琺瑯景泰藍熏爐內梅蕊香散發著醉人清香，蓮姐兒感嘆：“在燒的熱熱的屋內看下雪，最是愜意不過！最好這雪能下一夜，明兒早起看過來，那才是漂亮。”
雲蘿娘子道：“你這話說的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。有個流傳甚廣的打油詩聽過嗎？那詩就把你這種人的心態也包涵在裏面了。”
“什麽？說來聽聽。”蓮姐兒好奇道。
雲蘿娘子未語先笑，道：“大雪紛紛落地，都是皇家瑞氣。下他三年何妨？放你……的狗屁。”她不習慣說粗口，又當著玉哥兒的面，那個“娘”字含混過去了。
蓮姐兒沒明白，道：“什麽呀，不倫不類的，也不通啊。”
雲蘿娘子道：“這詩是四人做的，你要知道是哪四人，就會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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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哥兒知道今天上午鋪子前要施粥，一早就興奮地爬起來要去看熱鬧，雲蘿娘子被他呱噪得不耐煩，匆匆給他套好棉褲棉襖，胡亂梳理好頭發，就支他到蓮姐兒的屋子裏，自己蒙頭裝睡。玉哥兒見拖不動母親，便使出渾身解數把被窩裏的蓮姐兒拉起來，硬是讓她陪自己出來看施粥。蓮姐兒被纏不過，恨恨地穿好衣服，匆匆洗漱好，也沒吃早飯，打著哈欠被玉哥兒從溫暖的臥房拽到冰冷的室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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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哥兒興奮地用木勺使勁搗著鍋底，丹箬抓著他的小手，教他慢慢舀起大半勺粥，幫著他端起，倒進面前等粥的人拿著的瓷碗內，再依法又舀半勺，裝滿瓷碗。拿到粥的人雙手捧回，鞠個躬，倒是很會奉承：“謝謝哥兒了，哥兒慈善，將來必定是大富大貴，文武雙全！”
話說得很是吉利，吳掌櫃在一邊聽著高興，忙拿個香囊塞到那人懷裏，算是給了個雙份。
玉哥兒勁頭更足了，拿著木勺準備拉開架勢亂舀，好在有丹箬在，輕輕握著他的手腕，幫他穩穩的舀出一勺勺粥，沒讓他自己胡亂搗鼓，將粥灑到鍋外。
蓮姐兒早飯沒吃，聞到濃郁的香氣，咽咽口水，道：“姐姐說咱們早上喝甜粥，我這會倒是覺得鹹味的粥更香。”
暮生道：“這鹹味粥裏加了牛羊肉，是別家沒有的，自然味道更香了。”
吳嫂知道蓮姐兒饞了，偷偷對她低聲道：“姐兒別忙，我廚房裏留了一小鍋鹹味兒的，還多加了蝦仁和臘肉，這會還燜著呢，暮生他們都吃過了，竈上還焐著肉饅頭，你這就帶著哥兒去吃吧。”
蓮姐兒聞言大喜，道：“不忙，讓玉哥兒先玩會吧，他這會兒正在興頭上，肯定不願意離開。”因為有了盼頭，對眼前的粥也就不那麽饞了，見大家都在忙碌著，她便拿起一邊的長木勺，幫著一同施粥。
臘八這天喝臘八粥，是南北共有的傳統習俗，不過到了吳嫂這裏，又多了臘八面和臘八飯。午間大家齊聚廳內，主食就是臘八面，面裏加了雞蛋，面皮抻得薄薄的長長的，臊子是用羊肉粒、黑木耳、金針菇、長豆角、幹黃花、臘肉、豆幹等入油炒制的，材料豐富，何止八樣。暮生和吳掌櫃不愛吃面，就為他們燜了臘八雜糧飯，內容也很多樣。桌上除了幾樣熱氣騰騰的菜肴，還有一盤翡翠碧玉臘八蒜，山西陳醋浸泡了月餘的紫皮蒜，湛青翠綠，酸甜微辣，是配面吃的佳品。
飯後吳嫂帶著玉哥兒在後院將窯藏在地下辟寒香膏取出，放進小作坊的桌子上，用小勺舀了，搓成一個個芡實大的香丸。辟寒香是用臘沈、龍腦、麝香、定粉、郁金等磨成細末，塞入臘梅花苞中隔水蒸一個時辰，等臘梅香味如粉後，再加蜂蜜放進瓷盒，窯藏半月後取出，就成香膏了。南京雖是南方，但入冬後很是寒冷，尤其在沒有太陽的日子，是一種北方沒有的濕冷，富貴人家夫人小姐出門都愛將手提小香爐放入袖中取暖。辟寒香丸在手爐內被木炭烘熱，散發出的香氣悠遠馥郁，有臘梅的清幽，又含麝香的醇厚，冬日裏格外讓人神清氣爽，因此尋香閣的辟寒香入冬以來特別受歡迎，簡直是供不應求。
玉哥兒也卷著袖口，用小手捏著香膏來搓弄，有模有樣地幫著忙，吳嫂看他搓出來的丸子如葡萄般大小，笑著接過一點點拆開變小。
雲蘿娘子上午起得晚，午睡就省了，倒是蓮姐兒吃完飯就躺在床上看書休息了。空閑下來，雲蘿娘子便端出茶盤，沏壺好茶，捧著話本書《碾玉觀音》坐在窗下，渡過這靜謐的午間時間。
熏爐內幽香陣陣，室內格外安靜，雲蘿娘子看到書中璩秀秀陰魂不散，做鬼也要同情郎逃奔出郡王府，心中生出同情與感慨，融入人物和故事情節中漸漸忘我，正津津有味時，院子裏傳來玉哥兒的笑叫聲：“下雪了！下雪了。”
雲蘿娘子擱下書本，走到雕花窗子前推窗一看，可不是，空中飄灑著翩翩的雪花，如同細小的白色羽毛，又如吹落的梨花版，零零落落，漫天飛舞。
下雪時，總是孩童最高興，玉哥兒跳著用小手去抓那一片片輕盈的雪花，邊笑邊喊：“哦！下雪啦！下雪啦！可以堆雪人啦！”響聲驚動了朦朧入睡的蓮姐兒。
蓮姐兒披著撒花紅襖出來，站在窗前笑道：“剛睡著就被你這小壞蛋叫醒了，雪才剛下，興奮什麽？還不知這雪能不能積得起來呢，這會就惦記著堆雪人了。”
她口裏嗔怪著玉哥兒，自己其實也很高興，下雪了，那件大紅色羽繡緞金蓮蓮蓬衣明天可以上身了。
雲蘿娘子笑著將玉哥兒哄回屋內趴著窗子看雪，蓮姐兒也湊過來，在窗下的貴妃踏上坐下，屋內炭火通紅，燒的室內如春，掐絲琺瑯景泰藍熏爐內梅蕊香散發著醉人清香，蓮姐兒感嘆：“在燒的熱熱的屋內看下雪，最是愜意不過！最好這雪能下一夜，明兒早起看過來，那才是漂亮。”
雲蘿娘子道：“你這話說的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。有個流傳甚廣的打油詩聽過嗎？那詩就把你這種人的心態也包涵在裏面了。”
“什麽？說來聽聽。”蓮姐兒好奇道。
雲蘿娘子未語先笑，道：“大雪紛紛落地，都是皇家瑞氣。下他三年何妨？放你……的狗屁。”她不習慣說粗口，又當著玉哥兒的面，那個“娘”字含混過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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